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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驻外使馆工作的日子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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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11-1 12:05:33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我在驻外使馆工作过好几年,尤其是在驻xxx使馆----那个刚建交的新馆工作的一些经历还是很难忘的。其实我早就想动笔,可又不知该从哪儿写起。因为驻外使馆毕竟是外交机构,我作为中级外交官在其中工作,或多或少还是能够接触到一些不该随便乱讲的事情。因此,我可不愿意自找麻烦。可是,对这段经历如果一字都不写的话,又实在觉得心里憋得慌。于是,我曾写过一篇“盛名之下”的文字,可是我仍然感到意犹未尽。我想到再写写那时发生的趣闻、趣事不是也很好吗?与那篇“盛名之下”的文字一起,就权当是对我的那段外交生涯的纪念文字吧。 一、都是“总” 1992年,国务院下发了33号文件,这个文件的主要精神是鼓励国内的外经贸企业走出国门,积极开拓海外市场,尤其趁苏联解体之机,尽快进军“独联体”市场。很快,国内各外经贸部门就掀起了“独联体”热。一时间,大批的经贸团组纷纷拥向“独联体”各国,甚至连一些县级的、根本就没有外贸经营权的、仅仅负责出口农副产品收购任务的公司也组团前来“考察”。我就接待过一个这样的团组,当我给他们十几个人介绍xxx的基本经济状况时,他们就像听“天书”,连一些经济方面的基本概念和外经贸方面的术语都听不懂。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作记录,大家都茫然地看着我,弄得你没脾气。 xxx在“独联体”中是举足轻重的国家,它的领土面积是60.4万平方公里,5,000万人口,在“独联体”国家中排列第三(哈萨克斯坦);要是论经济实力、科技水平和军事力量等等,它就仅次于俄罗斯而排列第二(在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中的排名亦如此)。 正因为xxx的重要地位,再加上其首都离莫斯科仅800多公里,很多国内的各种团组在出访俄罗斯时,只要有可能,都会顺访乌克兰。当然也有不少团组的主要出访目的地就是xxx。这样一来,在那段时间里,使馆的接待任务特别繁重,尤其是我们经济商务参赞处,因为大部分团组都是经贸方面的。 我们要帮助一些团组安排访问项目和日程,提供资料、介绍情况、联系吃住行、有时还要充当翻译,陪同参观访问、机场接送等。当有来访的级别较高的政府外经贸方面的代表团时,我们还要与该国有关政府部门取得联系,安排双方官员的会见、会谈,整理资料,给国内写情况汇报等等。 那阵子,几乎是一个团组接着一个团组的来访,有时,甚至是几个团组同时到达。我们弟兄几个齐上阵,个个忙得是“脚打后脑勺”,简直是“不亦乐乎”! 经贸团组的领队都是国内外经贸企业的老总、副老总,就是团组里的一般成员大都也是公司部门经理一级,他们的名片上同样印着xxx总公司xxx部总经理的职衔。因此,来访的经贸团组里的成员从上到下,都要称他们为“总”。就这样,我们在接待来访经贸团组的过程中,天天嘴里“x总、x总”的叫个不停,忙前忙后地为数不清的各种“老总”们奔波。可是在我们向人家进行自我介绍时,当然只能是按照外交职衔∶一秘、二秘、三秘、随员、工作人员等。大使、参赞除有国家领导人的高访团外,是不会直接参与这些一般团组的具体接待事物的。哼!如此说来,我们不是好没面子吗! 弟兄们开始有点心理不平衡了。有一天,经商参处除参赞外的4位弟兄难得有机会凑在一起发发牢骚,我们之中最年轻的小L(大学刚毕业,年仅23岁)首先按捺不住了,发表了一通“高论”。他说什么这总、那总的!哪儿来的那么多总?老总太多就不值钱了!要是依我说,你们三位前辈都有资格称“老总”。干脆,从今往后我也管你们叫“老总”吧。” 我们3人虽说年龄都在40以上,比小L大多了。可童心毕竟未泯,再加上国外生活枯燥,趁这个机会,大家乐不得地笑闹一通。于是,我们“正式”通过“决议”,从那天那一时刻开始,我们4个人一律互相称“总”,即∶“Z总”、“S总”(女士)、“W总”和“L总”(小L)。我们还商定,除正式外交场合外,无论当着谁的面,大家都必须以此相称,不得改变。 经过一段坚持不懈的努力,我们4位“老总”的名气越来越大,居然得到了大使馆上上下下的一致认可。不管是大使也好、参赞也好、还是其他同志也好,见了我们也都“Z总、S总、W总、L总”的叫着,这成了我们4个人的外号了。甚至在xx的华人圈子里,我们4位“老总”的名字也被叫响了,只要一提起大使馆经商参处的4位“总”,几乎没人不知、无人不晓。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验,大家自我感觉都不错,觉得这个“小把戏”玩得很有趣。本来,我们4个人来自国内不同单位,其中S总、W总是从两所名牌大学被借调来的,我和L总虽来自同一个国家部委,可以前也互不相识。经过这么一“玩”,同志之间的关系倒是越处越融洽,经商参处内的气氛也显得十分轻松、和谐。 更有意思的是,我们还把这个玩笑开到外籍雇员当中去。经商参处雇用的xxx籍司机叫尤拉,忘了是谁带的头,我们开始称尤拉为“尤总”,他对我们互相之间都称“x总”,现在又称他“尤总”,感觉很新鲜,就问我们“总”是什么意思?还是“L总”回答了他。“L总”告诉他,在汉语中把“总”用在人的称呼上就是一种尊称,只有身负要职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“总”,比如总理、总经理、总司令等等。尤拉听了很高兴,不过他纠正说,尤拉是我的名字,按照xxx的习惯应叫我“尤拉总”,而不该叫我“尤总”!尤拉的话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。“凌总”进一步解释,既然“总”是中国的语言,就应按中国人的语言司惯,“尤拉总”的叫法不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,叫起来很别扭,还是叫“尤总”吧。尤拉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,有点遗憾地勉强同意了,从此“尤总”的称呼也在使馆里叫响了。 记不清是哪位“老总”的“发明创造”,也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我们把电视剧里有关清朝宫廷戏的一些台词也搬了出来。比如在皇上与诸大臣讨论问题时,大臣要发言就要这么说∶“皇上圣明!臣以为----。”大家把这样的台词创造性地、活学活用在我们的日常交往中。举例来说,我有一份资料要送往xxx外经部亚洲司,当然这事让“L总”去干最合适。我找到“L总”,双手捧着材料说∶“L总圣明!臣以为这份材料需要送往xxx外经部亚洲司,臣躬请凌总辛苦一趟?”“L总”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材料,说∶“Z总圣明!臣谨遵圣旨。”接着,一阵开怀大笑之后,大家各司其职。 有人戏称,我们4人的这个举动类似于某些大企业创造“企业文化”的名堂,是在创造具有自己鲜明特色的我们这一届“使馆经商参处文化”。哇噻!我们这3个“老顽童”加上1个小顽童的“微型恶作剧”竟被抬到如此高的地步,这倒迫使我们不得不认真对待,不得不设法补充它、完善它,这成了我们义不容辞的任务。 后来,我们更“疯”了!每天早上见面时,无论男女都按照清朝宫廷里女性请安的方式互相致礼。就是用右手做捏手绢状向上扬起的动作,双腿并拢往下弯曲,做下蹲的姿势,口里念叨“x总吉祥!”这种请安方式据说被称为“蹲儿安”。 再后来,经商参处从宾馆里搬了出来,另租办公室和住房,因此结束了新建馆时期在宾馆吃住,伙食费实报实销的阶段,进入了伙食自理的时期,这就意味着每天3顿饭要自己做。这样一来,每天的中饭成了问题,虽然新租的办公室里有一间厨房间,可是不可能让大家在办公室里做饭,如果有现成的,只是热一热还差不多。 经商参处编制是5人,参赞夫人随任,可以在家为他做饭;我们4人都是单身,就只好自力更生了。为了中午带饭,就要在前一天做晚饭时一块儿把要带的饭做出来。其实,这对我们3位“老顽童”来说不算什么,毕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,或多或少地干过这种活。可是“小顽童L总”就犯难了!他长那么大,哪儿做过饭哪? 连着好几天,“L总”就只带些面包、香肠之类的东西当中饭,可想而知,他的晚饭还不知是怎么对付的呢。大家看在眼里,同情在心里。其实不要说“L总”,就是我和“W总”在吃饭方面也是常常凑合。作为单身男士,有哪位愿意自己做饭的?不是不会,是犯懒、嫌麻烦! 还是S总首先提出建议,我们4人组成伙食团,每天的中饭由1人负责∶他要提供从采购、烹制、再带到办公室的“一条龙服务”,大家要依次轮流担任,我们管这个叫轮流“值班”。标准是二菜一汤(一荤一素),汤可以在办公室里现做,轮到谁时,他(她)要做什么,由他(她)自便。 至于“L总”吗?就要区别对待了。为了让他尽快学会做饭,当轮到他“值班”时,我们3人帮他筹划,制定菜谱,传授烹饪方法等。这样做的结果是,大家下班回家后,都很认真地买菜、做饭,努力提高烹饪技术。轮到谁“值班”时,谁都会千方百计地变换花样、提高饭菜质量,力争胜过别人。这样一来,买菜做饭不再是让人生厌的负担,反而成为乐趣。同时也迫使“L总”在较短时间内提高了独立生活能力,学会了做饭。 接着,又有一位“老总”提出了新建议,那就是每周六在家里聚餐一次,同样是大家轮流“值班”,轮到谁,就到谁家去,“值班”的要为大家准备一桌子酒菜,我们管这个叫“吃大户”。每到周六,除了“值班”人以外,都可以睡个懒觉,中午凑合一顿,下午就集中到“值班”人的家里,“疯侃”一通,晚饭时“猛撮”一顿。整个过程充满欢声笑语,倒也其乐融融。可是这一天,“值班”人也够辛苦的,要忙一整天呀,可是谁也没有怨言,因为这个活动丰富了我们的业余生活,增进了同志之间的友谊,使我们的生活更充实了。 我们4位“老总”中,烹饪水平当属“S总”,因为她的年龄最大,又是位女士;其次是本人;最差的当然是“凌总”啦。至今我仍记得“郑总”的“麻辣肚丝”、本人的“东坡排骨”最受欢迎,其他的都没留下什么印象。 后来,那位参赞调回国内,新参赞是位有20多年国外工作经验的老资格女外交官,在俄语界有些名气,她的丈夫时任驻俄罗斯大使。新参赞是个“性情中人”,一到任就溶入到我们的“伙食团”里,同我们一样轮流“值班”,并且接受了我们创造的这种具有特色的“文化现象”。她不但按照我们的规矩,一口一个“x总”的叫着,有时也参加我们的“疯侃”。你看,多有趣?! 还有一段故事值得一提。那一年冬天,有一次“L总”没来上班,他从家里打来电话说,“他家的暖气坏了,昨天冻得一夜没睡好觉,都有点感冒了;下午有人要来修暧气,所以今天不能去上班了”。xxx基辅的冬天多雪而寒冷,最冷时能达到零下20多度。要是在这个时候屋里没有暖气也真够受的!尤其是听到“L总”被冻病的消息,更让大家为他担着一份心。 那天下班后,我和其他几位“老总”一起去看望“L总”。“凌总”是披着一件大衣为我们开门的,进到屋里,一股寒气扑面。“凌总”告诉我们,暖气刚刚修好,屋里的温度还比较低。一走进卧室,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狼藉∶满地都扔着脏袜子、脏衣服,床上的被子也没叠,办公桌上胡乱地堆放着一些书籍、字典和各种资料-----。此情此景一下子激活了我的灵感,于是,一段逗“L总”开心的玩笑又出台了。 我想起前苏联电影<<列宁在一九一八>>里的一段内容,列宁在一次参加完党的会议后已是深夜,他无法返回自己的住处,就来到警卫员瓦西里的家。瓦西里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床给列宁睡,就在地板上为列宁铺了个地铺。列宁就躺在瓦西里家的地板上睡着了----。这时候,配合着电影画面,出现了一段画外音∶在人家的地板上,在铺着人家毯子的地铺上,睡着我们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弗拉基米尔.列宁---。 我把这段画外音改编了一下,给“L总”用上了∶在一个寒冷的冬天,在一间没有暖气又四处透风的破房子里,在一张一碰就吱呀乱响,几乎一触就能倒塌下来的破铁床上,睡着我国经贸界未来的巨星“弗拉基米尔.L总”!这段“疯话”似的玩笑把“L总”和其他几位“老总”逗得捧腹大笑。这无疑为我们的“具有鲜明特色的经商参处文化”又注入了一个新的内容。 可不要把我们当疯子哟!这是在那种特殊环境中,我们这4个特殊的人(指脾气、秉性近似)偶然碰到一起的必然结果。不少常驻国外的人听说了我们的事,都羡慕不已呢。 (待续)文 / 严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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